北云舒

神探梅长苏 第一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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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https://rongye8910.lofter.com/post/1e055a89_12dc7398

第一回  有情有义济难民  无法无天贪银吏(上)


年关将近,小年这天的金陵城门,迎来送往,不减平时。时有达官贵人的车马经过,贩夫走卒也是为数不少。

萧景睿、言豫津二马并辔在金陵城外的官道上慢慢行进,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还不忘与稳稳跟在后面的一乘普通马车中的人说笑。他们这是方才从虎丘回来的。原来今岁不比往年,金陵天寒难捱,梅长苏便应萧景睿之邀,同睿、津二人到虎丘温泉小住了数日,权做疗养。只是年关将至,景睿自是要回来过年的,而梅长苏自怂恿萧景琰踏上夺嫡之路,至今已有数月,户部刑部都如计划地换了一番血,只这是景琰数年来第一次留在金陵过年,又是这种情况,朝中但有一丝一毫变数,于筹谋十二载的江左梅郎来说,都是需要早做准备甚或未雨绸缪的。

前几日又是一番雨雪,冻得有些发硬的土上,一道道浅辙蜿蜒地向着金陵城东门的方向延伸。眼尖的言豫津先发现了什么,指着城门外一个踯躅的灰暗身影道:“景睿你看!”

萧景睿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抱着孩子,向出城方向茫然走着。脚机械地

抬起,又重重砸落下来,如此踏出一步,又一步。随着马儿行进,那人的脸已能看清。他深陷的眼窝里,一对不小的眼睛挂在那里看上去有些骇人,干涸的泪迹从里面漫出,纵横爬过他饱经风霜的脸颊。而那双眼睛中,混杂着愤恨、哀伤,半凝不凝地停在一种复杂的情绪上,那是一种复杂到让自诩走南闯北的萧景睿和自幼通透洞达的言豫津都读不出来的情绪上。

如果梅长苏此时掀开车帘,他就一定能知道、理解,甚至也曾感同身受过这种情绪,因为,那叫做——绝望。

 

三人的车马将将经过时,言豫津率先勒马问道:“这位兄台,可是遇到些难处?”

清朗的声音如春水破冰,不知不觉间融却了一层世情冷暖结下来的风霜。那汉子见他面善,眼中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开口便急急求道:“小女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还请贵人可怜则个!”

言豫津一怔,却见那汉子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梅长苏听闻外面动静,也要出来看看,景睿劝他外面北风正紧,让他好生安歇着,有什么事自会与他商议。

萧景睿近前问道:“豫津,怎么了?”

言豫津示意景睿自己看。只见汉子抱着的女孩儿被几层单薄的棉衣包裹着,小脸通红,呼吸有些急促,轻轻试探额头,便觉触手滚烫,情况并不大好。景睿长豫津一岁,江湖游历远比他丰富得多,见状便道:“这里风硬,不是说话的地方。”引着父女俩走到马车前,在背风的一面站定,这才问道:“兄台,路引何在?”

那汉子踌躇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揉得发皱的纸片,景睿看时,却见上面只写了“方九,山阳人氏,妻丧,携女方小兰往丹阳投亲”字样,思忖片刻,道:“方九哥,你这路引是往丹阳去的,进不得金陵城的。若不嫌弃,我可在城外为你寻个馆舍,再请位大夫来为小兰诊治。先少住几日,待小兰病愈,便借与兄台些盘缠,套个马车送你父女去丹阳,可好?”

方九闻言,头却摇得拨浪鼓一般,过了半晌才叹道:“二位公子心善,俺便照实告与你了。小人原是进京告状的,先前数次都因为要往金陵来,出门不几日便被抓了。后来是山阳县一位好心的官爷教俺莫要声张,伪称投亲,开了到丹阳的路引,这才能走到金陵城外来。可……不意连日天寒,小女染了风寒,竟是越病越重……俺想求城门官爷怜见,放俺父女进城取个药,只因小人这路引……唉!”

听了这话,萧景睿也沉默下来了。他本来想着再雇一辆马车给方氏父女,接他们进城找个医馆给孩子看病的,只是年关将近,带两辆不一样的马车进城,官兵不免盘查,方九又没有进京的路引……此时长苏挑开车帘,问道:“你是进京告状的?”

方九连连称是。长苏道:“我这车上暖,你们便上来,与我挤一挤。”

景睿急道:“苏兄,你这身子……若是过了病气,岂不更糟?”

长苏温言道:“不妨的。”

景睿辩道:“可是……”

“不必可是。”长苏道,“我是久病之人,也算半个医家,自知无碍。你与豫津上马,咱们回金陵便是。城门官那里,只作我在外发病,急着回京求医,好歹我也是带了路引的。”

豫津早景睿一步想明白个中关节,便爽利利应了声。方九千恩万谢地蹭上了马车。马车有些摇晃地载着三人慢慢驶向金陵城门。

 

父女二人上得车来,长苏先看了看小兰的情状,宽慰了方九一番,又问道:“眼下年关将至,不知方九哥遇到怎样不平事,定要在这时节进京求告?”

方九长叹一声道:“说来话长。小人与乡邻原是运河纤户,祖祖辈辈吃邗沟的河工饭。”

“邗沟?便是吴王夫差开凿的古运河,南起长江,北入淮水那一条?”

“俺哪里知晓这些,不过是祖祖辈辈生在这罢了。俺这地界盐碱重,庄稼长不好,只能为纤户。虽说不曾富贵,却也吃得饱、穿得暖。可就从两年以前,江淮盐铁转运使的运盐船在邗沟触礁倾覆,数十万石官盐落水,那之后,……唉!”方九深深叹出一口气,舔了舔因寒冷干燥而皲裂的嘴唇,道:“那之后,但凡盐船行经邗沟,必遭倾覆,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俺们纤户遭大殃了!”

长苏心中一动:竟有这样怪事!待要细问时,却见一个小石子贴着底板从车帘外滚进来——这是方才与景睿商议的,于是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城门要到了,不管什么动静,都不可出声,更不能出来。”方九连连应声。小兰正在昏睡。

外面两位公子已然下马,向城门士兵递上了官凭。城门士兵问道:“车中何人?”

景睿道:“是苏哲先生。在下本与言小侯和苏先生同游,不料先生突然发病,只得赶回金陵。他这病发作时宜谨避风,还请军爷通融则个。”说着,取出几锭碎银悄悄塞到士兵手里。

士兵掂了掂份量。景睿又递上一份路引道:“苏先生路引在此,请军爷验看。”那士兵看也不看,只匆匆做了个瞥的动作,便大喇喇挥了挥手道:“既是苏先生病了,又有萧大公子作保,弟兄们断断没有再查的道理。”守城兵两列排开放几人车马通过,复又查下一个进城者去了。

辘辘车声通过城门洞发出有几分沉闷的回响。等到回响散去,便是真正入了这金陵城了。方九长出一口气。外面喧闹声声也提不起他瞧上一眼的兴头。冠盖满京华的盛况与他一个负屈衔冤的淮北纤户无甚干系,这病会否要走女儿的性命、这状能否告得下来,他都不知道。他依旧是低眉顺眼地坐在车里,只是细看时,那双被摧残得有几分木讷的眼里,闪出了一丝光芒——那叫希望。

不管怎样,他进了这金陵城了,已经进了这金陵城了。

马车里长苏和方九的低声交谈穿过厚重的马车帘,传到萧景睿耳中的已经所剩无几。此时即将与两双父母团聚的喜悦充塞了他的内心,他哪里知道,亲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模样不过镜花水月。更不知道,那宁国侯府和气融融烹煮了多年的羹汤下,埋着多少忠魂血、豪杰骨、生人泪。



  • 考虑到绝大多数古代人出门是要有官凭路引的,不能想去哪就去哪,所以插入了路引的事。

  • 本文伪考据,江淮盐铁转运使是《神探狄仁杰III》里的,一时查不到南北朝的盐运,就直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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